首先,找到这样的人群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。通过多方努力,即便能联系上,对方似乎也都讳莫如深,不愿意多谈。
在咨询过律师朋友并确定了什么能提及、什么不能提及之后,我联系上了几位被遣送回国的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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问:你现在在哪里?
答: 我现在在国内某地,前天刚刚放出来。
问:咱们聊聊这事吧?先说说你的情况?
答: 我在迪拜工作和生活了三年了,是正规职业,不是灰产。但是工作中偶尔会和灰产行业的某些人在业务上打交道,但仅仅是业务上的。这个在迪拜混的人都懂的。总体来说,我自己和灰产行业完全无关。
问:说说被抓当天的细节?
答: 我被抓的时间是在6月XX号,因为我的一个客户租用了一栋别墅做“会所”,所以当天晚上我过去吃饭,顺便玩玩。然后在晚上0点40分,警察就冲进别墅里开始抓人。
问:这个时间点你为什么会在那里?
答: 我客户的别墅有KTV、餐厅和其他一些娱乐设施,那天我下班晚,顺路过去坐坐,和客户聊聊天,维护关系,顺便蹭个饭,省得回家再烧了,主要是想图个省事。
问:当时多少人来扫场子?
答: 前前后后应该是三拨人,第一拨是电影上看到的那种像“飞虎队”那样的特警,端着冲锋枪,戴着面罩冲进来,所有人抱头蹲下。紧接着是穿警服的警察,最后是便衣和其他工作人员,现在回想起来,像是演电影一样。
问:被抓了之后,你们去了哪里?
答: 别墅里的所有人都被带走了,包括厨师、保姆。然后我们被带去一个地方,我不知道是哪里,听同行的人说,好像是CID的监狱(看守所)。
问:那里条件咋样?可以对外联系吗?
答: 就别提条件了,那个地方没有床,只有水泥地,要睡只能睡地上。每天提供餐食,但都是阿拉伯餐,我吃不惯,所以那几天很难受。但是有公用电话,可以打电话出去。
问:在“CID监狱”关了多久?
答: 两天。关了两天就有人带我们出去,因为这两天吃不好、睡不好,精神状态很差。压运我们的人跟我们说,要把我们转移,会有人审讯我们,如果没问题的话,我们很快就能出去。这让我无比沮丧的内心燃起了一丝希望。然后我们被带去移民局监狱,用后来我听到的专业话说,叫做“大包”!
问:你在“大包”里都在干什么?
答: 我当时就盼着有人来提审我啊,来问我情况。所以在“大包”的日子里,我脑子里一遍一遍地演练对方可能会问哪些问题,我应该怎么回答。我想着自己有正规工作,有ID,手机里有聊天记录可以证明我和灰产无关。而且我会英语,虽然谈不上多好,最起码能正常交流。我觉得自己应该是稳的。
问:你所说的“大包”里具体是个什么情况?
答: 我记得里面有不少中国人,干什么的都有,各个都说自己无辜,当然这都是他们自己说的。我也看到好几个非常悠闲的“大哥”,他们总是吹牛,说自己认识这个人,认识那个人,关系搞定了,自己过两天就出去等等。
问:据你所知,这些“大哥”有出去的吗?
答: 没有,我看到的一个都没有。各种吹牛到最后和我们一样都是遣返。唯一一个看到点效果的,是外面有人跑来给他往监狱卡里存了1000迪,其他的一个都没有。
问:在“大包”关了几天?
答: 在“大包”呆了15天。我一直期待着能被提审,但没人搭理我们,就是呆着。到了6月底,我们被送去机场遣返。
问:遣返的时候采集虹膜数据(照眼睛)了吗?
答: 有的,去机场之前都照了眼睛。
问:你们知道你们要去哪里吗?
答: 当时有个单子,我瞄到了一眼,我们遣返的航班写的是“广州–北京”,所以我一开始以为最终是被遣返回首都。
问:遣返的航班是“包机”吗?
答: 我们这趟不是的,飞机上有很多正常回国的乘客,不过我听说之前园区抓的人是“包机”回国的。我们上飞机之前手机都还给我们了,护照被“机长”收走了。